光阴(二)

·主远坂凛中心

·主CP弓凛,内含士樱

·UBW与HF杂糅,私设多

·前文戳 光阴(一)

 

03
  远坂邸的地下室黑得惊人。
  凛从沉沉的疲倦中睁开眼时,入目的是一片无垠而寂静的剑丘。灰蒙蒙的天空中残存着几丝凝滞的行云,巨大的齿轮安静悬于天际,金属似的色彩一如大火肆虐后遗存的灰烬。
  这是属于英灵卫宫的心象风景,在漫长的时光流浪中,荒冢般的黄沙许他栖身,却也为他构筑了独一无二的囚笼。
  落日的阴影下,那个男人的心清透的像是最纯粹的琉璃,却唯有从光华折射的璀璨间,才能窥见那像这剑丘一般颓圮荒芜的道道裂纹,横纵交错,刻骨铭心。
  “I am the bone of my sword.”

干将莫邪深深没入阴翳下的沙丘,鲜红色圣骸布飘然拂过它被擦得锃亮的剑身。男人孤身伫立在这剑丘之上,高大的影子落进脚下的沙。

“Steel is my body, and fire is my blood.”

双剑被倏然拔出,沙丘上有浮尘飞扬。远坂凛遥遥地望着远方白发男人的背影,血色的夕照从她身旁斜斜射下。怔然间,她看见男人的动作一滞,竟是偏过头去望向别处,目光中仿佛隐含了些难以言说的痛楚。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,只觉得满心酸涩。

那像是魔术形成的幻影。

彼时尚还青涩的卫宫士郎,其实正处在最好的年纪。他结束了与那个远坂凛在时钟塔的求学生活,然后义无反顾地选择去做自己。此刻的他身穿着寻常的防护服,脸部线条还是柔和的,并没有后来弓兵那样显著的棱角。他正步履维艰,缓缓向发电站即将融解的炉心走去——炙热的气体咆哮着灼烧他的皮肤,凭借人类的身躯几乎无法再向前靠近。

这是英灵卫宫诞生的源头,凛心下了然。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了,在那恍如隔世的宿命七日里,每一夜都是这无垠的沙丘伴她入眠。

“你想救这附近五百人的命吗?”抑止力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在他耳畔。

“啊,是啊。”青年努力抬起头来回应,却只捕捉到了热浪在空中形成的扭曲瞬间。

“那是不可能的。因为不管历史如何演变,这五百人都得死。然而,无论如何都想救他们的话,你——死后要不要做工蚁?另外,缔结了契约也无法治好你的身体,能改变的大概只有这五百人的人生,你的人生已无法改变。凭借你那被感染的身体,你大概可以再活两年然后痛苦地死去。”

“那样就好。”已近乎不成人形的青年像是松了口气,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,叹息似的说,“实在是太好了。”

“I have created over a thousand blades.”

中东的荒原上满是征伐过后留下的印记,沥血后的土地铺陈着血与火的残骸。刚才还立在剑丘上凝视远方的男人已经消失,凛环视了一圈周遭骤变的景色,心下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。

她回过头来,看见白发男人正坐在装甲车上,平静而淡漠的目光透过她落在月光流转的叶片上。

“正义的……伙伴。”凛听不见他说了什么,只能凭借唇形猜测他的话语——下一刻她便落进了一双钢灰色的眼瞳,男人寂寥的露出了一个不达眼底的嘲讽似的笑来。

……这个时候就已经是如此不讨喜的模样了吗。凛张了张口,想说你没有做错,却戛然而止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。她见不得他如此消沉的神色,却也实在不喜欢白费口舌的说教。

为什么要拿这种事情来苛责自己呢?真是个笨蛋!她在心里忿忿地骂道。

“走了,Emiya!”佣兵粗犷的声音划破月夜的寂静,男人淡淡地应了声,动作利落地翻身跃下。

“Unknown to death, nor known to life.”

——即使如此,你也不后悔吗?

——嗯,不后悔。我的愿望,可是要成为正义的伙伴啊。

他这样说道。

“Have withstood pain to create many weapons.”

雨水冲淡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。男人被缚于绞刑架前,虽跪伏着却依然挺直背脊,刘海落下来使远坂凛看不清他的神色。她几乎快要抑制不住即将冲出胸腔的愤怒,但无论怎样奔跑都无法到达他身在的地狱。

毕竟这只是梦而已啊。凛伫立在原地,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一点。就像她无法阻止Archer的消逝一样,她也同样无法阻止卫宫的死亡。他们就像是划过彼此生命的一颗流星,即使在茫茫人海中相遇,也不过是不值一提的萍水相逢。

“Yet, those hands will never hold anything.”

“作为挑起战争的罪魁祸首,你理应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向神赎罪。”

“卫宫士郎,你还有什么可辩驳的吗?”

他似乎笑了笑,像是释然,却又像是痛饮了一杯珍藏数年的苦酒。摇了摇头,他平静地说,“我求仁得仁,无怨无悔。”

不过是怀抱着一个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理想,在尘世的光阴里坠落而已。

这一天的夕烧铺满了整个天幕,残阳的余晖依旧炙烤着中东贫瘠的土地。远坂凛久久地凝视着沙丘上不停摇晃着的绞刑架,忍不住做了个拥抱的姿势,仿佛在为逝去的英雄道最后一句珍重。

“So as I pray, Unlimited Blade Works.”

再次睁开眼时,黎明破晓的曙光正从地下室的出口缓缓渗入。

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,只觉得头疼欲裂,昨夜断片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进她的大脑,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。

昨夜她烦闷不已在地下魔术工房翻阅父亲笔记时,竟意外的发现了一瓶躺在橱柜里尚未开封的红酒。借酒浇愁虽不可取,但对那时的她而言却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。

这间地下室自从某人走后便没再拥有过人烟,飞扬的尘埃几乎扑了凛一个满怀。“啊……可恶!如果Archer还在,这些根本就是完全不必操心的事情啊!”她忍不住抱怨道,喷嚏打了一个又一个。

“下地狱去吧Master.”不用怎么思考就能知道那家伙的回答——喜欢口头逞强这一点大概是某人斑斑劣迹的一种体现。但即便如此,红衣骑士总是一次又一次认命地接过被抛过来的扫帚,叹息着为不讲道理的大小姐打杂。

——什么嘛,你明明很喜欢做家务不是吗?别总是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给我看啊。凛愉悦地想了想,觉得他要是听到这些话恐怕会露出那种带着点气闷的扭曲表情吧——哪怕本人并不会承认就是了——她摸索着走到书桌旁,点亮了一盏老旧的油灯。

柔和的光芒霎时笼罩了她。环顾四周,凛轻而易举地发现了被随手放在一旁的黑色楠木匣子,里面来自远坂时臣的遗物已经被用来捡回某个不幸少年的生命,本应该是拿不回来了。

然而凡事总有意外。

把玩着颈上的红宝石吊坠,凛看清了宝石良好切割面上那几缕斑驳的划痕。看得出这坠子曾被它的主人悉心呵护,但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他也总有无暇顾及的时候。

这自然不是她在起始之日用来救下卫宫士郎的那条项链,或者说,它不属于这个时空的远坂凛。那是遥远的、走在另一条平行线上的她,给予少年的一点温柔的救赎。

后来啊,这个少年长成了一副刻薄模样走到她面前,她却明白这也并不是属于她的因缘。

犹豫了片刻,她终究还是没有把这条陈旧的吊坠放回匣子里沉睡,只是郑重地合上了匣盖,然后把匣子细心地放进了桌下的隔层。

她还是无法做到像远坂时臣一样彻底的冷酷,但她毫无疑问一定会是同样优秀的魔术师。

放心吧父亲,她想,我不会让远坂这个姓氏蒙羞的。

深山町的夜晚总是过分安静,只有寂寞的风吹过树林发出的的簌簌的声音。

凛蹲下身来摸了摸地上残存的召唤阵,水银和宝石溶液留下的痕迹仍然清晰,她想起来这本该是万无一失的召唤,却因为宿命般的时差导致了那个刻薄servant的降临。

“宣告。汝身从于吾下,吾命运赋予汝剑。若遵从圣杯之归宿,遵从此意,此道者,回应吧!于此起誓,吾乃成就世间一切善行之人,吾乃传播世间一切罪恶之人。缠绕汝三大言灵之七天——从抑止之轮来吧、天秤的守护者啊!”

是了。

那个时候,少女循着巨响踹开了一楼会客厅的大门,气喘吁吁地望着安坐于满室狼藉中的红衣从者,颇有些懊恼地握紧了拳。

“那么,你不是Saber了?”

“很遗憾——我并没有剑。”傲慢的弓兵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,钢灰色眼瞳中流露出鹰隼般锐利的目光。

 

确实是很遗憾。凛踏上阶梯向灯火通明的地上走去,回头时又看见了黑暗里宝石溶液那逐渐黯淡的红。

不过,是你的话也不坏。

——我的Archer.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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